●田园
缝纫这件事在我身上大概是有些遗传基因。往上数,太姥爷小时候是帮家里“扯布的”,到底是支个布摊还是开个布店,就不得而知了。我奶奶,秉承着“手艺在手,天下我有”的观念,同大部分中国女性同样继承了缝纫这门技术;到了我姑姑这一辈,逐步表现在基因的传承上,大姑姑会做手工皮具,小姑姑会踩缝纫机,但她们的本职工作一个是化学教授,一个是机构财务。
对缝纫的热情最初来自对美丽的衣服和包包的热爱,但这并不肤浅。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给芭比娃娃做衣服上,偷偷拆了自己的泳帽给芭比做个高叉泳衣,剪了衣服给芭比做洋装。那时从未想过,在当下,给娃娃做衣服亦能作为一种职业,还是稀缺高薪。再后来,做衣服这件事在我的记忆里凭空消失了十几年。
在北京和英国的几年生活里,我结识了有些清华美院、伦敦时尚学院、圣马丁等顶级艺术学院服装设计系的朋友,她们教会了我非常多东西,“创意源自于世间万物”“衣服包包不需要报菜名式的持有”“需要的是独一无二的价值”……有时候我陪她们去布料市场挑选布料,她们有时还亲自设计布料的花纹托人进行印制,有时候我看着她们将有些别人丢弃的二手衣服改导致先锋秀款……在她们的审美熏陶之下,我对哪些看不懂的衣服有了更加多的理解。
一位圣马丁的毕业生告诉我,许多设计师都是把自己的创意设计交给制版专业的伴侣来协同完成。制版专业的伴侣会解构哪些天马行空的设计草图,把她们变成美丽的小样,再经过数十遍的调节之后,变成标准的样板图纸。打版和缝纫是一件吃经验又费时的工作,因此常看到制版缝纫的都是老师傅。我说,这听起来挺像做资讯,前面有个记者做内容,后面需要一位“老”编辑二次创作和修订,两者协同协同,反复校对才成稿。那时候我就想,人的性格还真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做编辑的人倘若爱好服装制作,大可能是要作为一个“老版师”的。
2012年,我买了一台台式便携缝纫机,700多块钱。其实我当时最多算是看懂了它的运用说明书。就像还没学会站的孩儿,已然想跑十几千米了——扯了几百块钱的布搭在人台上,肆意飞舞我的剪刀,别人以为我是忽然开窍的裁缝天才,其实我在歪歪扭扭的缝制、走线、断线、搅线中一直地崩溃……
拆了,重做。拆了,重做。这才是缝纫本来的面貌。
我爱好听缝纫机“哒哒哒哒”的声音,它能让我平静,就像将我置于母亲的肚子里,混沌,然则能够听到让我慰藉的心跳声。最初的时候,尽可能让自己放慢速度,走线走得稳一点,直一点,哒—哒—哒的声音会逐步跟家里时钟的秒针同步。慢慢地,我的缝纫已然相当流畅,虽然还不可到闭着眼睛跑圈的程度,但已然可以让它发出带有工业时代特殊的、连贯的“哒哒”声了。
做缝纫的人一般都有个坏毛病,那便是囤布。不论贵的还是便宜的,只要偶尔看见一起中意的花色材质,就会起始想象它变成成衣的样子,毫不犹豫就会买下。当然,做不做便是另一回事了。我进了四个布料团购群,每一个群都是满额500人。团购群里多半是妈妈,从讨论的款式猜测,都是做衣服给自家孩儿,亦有少许做预约制的娃娃服装。
近期我囤了一千多元的liberty法国布料,我问老板,你是怎么样作为一个布商的?她说由于常常跟伴侣给自己的孩儿做衣服,亦有资源,索性自己起始卖布,结果越做越大,不外仅限于电子商务。看,她跟我太姥爷差不大都是一个工种,一百数年过去了,这个职业不仅没消失,还发展得越来越好。
如今,我的白日依然浪费在明亮的商务格子间,写着PPT,打着字,熟悉地运用micro software。夜晚和周末,我把我的缝制大业铺开了,不外仅限做给自己和伴侣。我家的餐桌便是我的工作台,两平方米的地区,一半用来打版剪裁,一半用来放缝纫机和其他配件。吃饭的时候,才挪出一小块地区。我围着这张桌子一干便是一整天,腰酸背痛一抬头,时间已然过去了大半,但充满愉快。
我对手工缝纫出的任何一件作品都带着偏爱,它独一无二,带有没有法失去的光辉,属于我自己,恰是持有机械复制时代制品没法替代的真实和艺术,更加是被新时代持续鞭打的自己对过去慢生活的留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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