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欧阳友权《光明日报》( 2024年07月20日 09版)
人工智能素描设备经过现场拍摄画出素描图。新华社发
人工智能机械手臂进行文字创作扮演。新华社发
【面面观·人工智能网络文学创作】
编者按
近一段时间,本版发起的“人工智能网络文学创作”讨论连续诱发关注,不少学者针对这一专题发来笔谈文案,阐述各自的观点和看法。本期选取刊发两篇文案,其中中南大学教授欧阳友权认为,无论人工智能进化到哪个周期,都有没有法避免的艺术局限,同期应为人工智能写作设置伦理边界,不可任由其发展为“反噬人类”的工具;青年学者马晓炎指出,人工智能写作的内容高度机械化、同质化,难以产生新鲜的现实关切,亦没法在实质道理上促成一种拥有真实情感、辩证思想、伦理道理的“新文学”的迭变。
人工智能在文艺创作行业的应用,正让写诗、写小说、作曲、作画、视频制作等变得容易而惬意。艺术创作门槛降低,并且再也不是人类专有。这到底会推动艺术的进步,还是会引起审美偏离轨道?以“技术魔方”生产的“艺术”还是那个能让咱们“诗意栖居”的精神家园吗?其中的艺术伦理问题亟待咱们思考与解答。
1.人工智能让过去高不可攀的艺术创作变得简单容易
20世纪50年代诞生的人工智能并非为文学艺术而生。它被用于文艺创作,不外是“技术艺术化”的功能性呈现。从实质效果看,人工智能对文艺创作的影响无疑是巨大而深远的。倘若说早些年显现的如“猎户星”“稻香老农作诗机”“微软小冰”“乐府”“九歌”等诗歌创作软件,除了让人感到新奇,尚不足以“抢”诗人的饭碗,那样,生成式人工智能(简叫作AIGC)进入艺术创作行业后状况大不同样,颇有“将来已来,艺术变天”之势。无论是文学写作,还是艺术生产,均表现出惊人的创作潜能和量产水平。
AI小说、AI音乐、AI绘画、AI电影、AI短视频等新创作品快速涌现,人工智能不仅让艺术话语权下沉到公众手中,还把繁杂的创作过程简化为文字提示、设备生成,词生文、文生图、文生视频、“文+图”生成视频,只要给出需求信息,智能程序便会像“阿拉丁神灯”同样把人们想要的东西呈现于眉睫之前,这让昔日高度专业化的文艺创作变成人人皆可参与的容易游戏。
不久前,文生视频大模型创作的《雨后的东京街头》震惊世人;用AI音乐生成类工具创作音乐,让一个不懂音乐的人亦能将菜谱配上旋律作为朗朗上口的歌曲,还有所有由人工智能完成的90分钟影片《终结者2:审判日》在洛杉矶首映,我国首部AI全流程微短剧《中国神话》在央视频上线,用于文学创作的“大模型长篇小说创作系统”亦于今年3月起始在线测试,并且创作出百万字小说《天命使徒》……笔者身边有许多伴侣都在尝试用人工智能创作诗歌、名人肖像、歌曲,或生成短视频制品。忽然拉低的创作门槛,让过去高不可攀的艺术创作变得简单容易,作品亦触手可及。
2.“情感虚置”和“道理缺席”将作为AI创作确证自己艺术性的巨大挑战
人工智能创作神器布局的艺术风口正呼唤一个艺术新时代的到来,而当一种智能工具从“技术手段”发展到“创作伴侣”再升级为“艺术主人”时,咱们一方面为新锐技术的创作潜能而欣喜,同期亦必须对人工智能带来的艺术隐忧保持清醒的认知。
譬如,AIGC做为艺术创作的“拟主体”摆脱不了“硅基生命”的先天短板:缺失认识和自我认识,无艺术创作不可或缺的生命体验。前者使它无从得到对世界的知识性认知和理性的判断,无目的追求的自觉性、能动性和道德自律感,没法以自主的价值立场去理解和吸纳人类积淀的历史经验,不可自主地在自己与社会、与他人、与特定语境中,形成主体与对象之间的审美关系,只能按算法概率、算力速度的训练模型连词成句、连句成段,或基于某种指令以比特像素实现图形(图像)信息的摆列组合,却并不睬解这些组合的道理是什么,以及为何要供给这般的答案。
“硅基生命”则让AI创作“本体失根”,拟主体无源自生命体实践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无王夫之所说的“身之所历,目之所见”的“铁门限”,艺术创作不可或缺的历史镜像、时代精神、生活阅历均无从谈起。用于AI大模型的数据不过是“二手生活”而非“肉身经验”,其表达的“知情意”来自“他者投喂”而不是自己的“生命历险”,这就颠覆了文艺创作“躬身成文”“艺以明志”的创作原则,斩断了作品和艺术家之间相关社会的、历史的、生命的有机联系,势必会抽空艺术存在的道理。因而,无生命体验,缺少肉身感知,是AI创作的致命缺陷,其所带来的“情感虚置”和“道理缺席”将作为AI创作确证自己艺术性的巨大挑战。
基于以上两个原由,还将引起AI创作的另一个更重要的局限——缺少艺术原创力。生成式人工智能供给的答案是从已有的语料资源中依据算法规律匹配而来,是“借”用前人的知识产权资源而巧置选取的结果。换句话说,它所得一切均非原创,既受限于“已有”,又缺失于“未知”。尽管在许多单项技能上人工智能比人“聪明”,但无人的感情和自主认识的计算程序最后没法形成原创能力,它能够按照人的信息“投喂”和大数据预训练,完成从“1”到“99”的拓展,却难以实现从“0”到“1”的突破,这在艺术创作中表现得更为显著。
譬如,仅靠技术智能,要产生AI莎士比亚、AI卡夫卡,不外是痴人说梦。艺术来自生活,AI艺术来自语料库;艺术家用灵魂创作,AI用程序表达;艺术的“根”源于人生与人性的生命体验,而AI创作则是冷冰冰的“无痛操作”。正因如此,倘若无历史先贤的引领,人工智能领悟不了屈原“香草美人”的象征,洞察不了《红楼梦》“好了歌”的寓意。倘若用智能设备人代替阿姆斯特朗首次登上月球,它不会有任何发自内心的欣喜与自豪,从这个道理上说,这亦正是“嫦娥的月亮比阿姆斯特朗的月亮更有魅力”的原由。
3.人工智能要履行人类主体的艺术使命与伦理责任
值得重视的是,人工智能创作的艺术隐忧是基于当下人工智能水平的功能评判,却不是对AI艺术创作的终极伦理推定。事实上,人工智能是有层级区隔的,区别层级的功能绩效会有很大区别。科研者通常把生成式人工智能从低到高划分为三个层级,即弱人工智能、强人工智能和超人工智能。
其中,弱人工智能亦叫“算法智能”,指的是只能在特定行业按算法规律完成特定任务的程序智能,被叫作作“单项超人”。如AlphaGo在围棋行业打败世界顶级能手,智能导航能够在繁杂空间精细定位,自动驾驶技术能实时探测环境信息并即时准确地供给最佳处理方法。强人工智能是一种“语言智能”,能按照用户的指令进行语音识别和语义理解,还能像人类同样进行思考、决策和学习,其智能水平能与人类齐平,故亦叫作通用人工智能,或“类智人”。此时的AI已具备人的智慧和自我认识,不仅能够理解和分析繁杂的问题,提出处理方法,还能遵循人类情感、伦理与道德观念持续优化和改进自己的性能。生成式人工智能便是弱人工智能向强人工智能过渡周期的产物。
超人工智能被叫作为“想象智能”,指的是能够在所有行业远超人类的智能,其智能水平远超人类的思维能力。超人工智能因其占据高维而能消解人类存在的道理,因而拥有极端的繁杂性和潜在的危险性,其运行或将产生人类没法理解或难以掌控的结果。
AI艺术是由于智能“拟主体”创作的,这个“拟主体”要不要履行人类主体的艺术使命与伦理责任呢?回答是肯定的。弱人工智能的创作是这般,到了强人工智能乃至超人工智能创作周期一样应该如此。原由在于,弱人工智能用于“人—机”互动的辅助性创作,人的主导性如臂使指般操控智能程序,人的道德信仰与伦理规范、人的价值观认知与真善美判断,不仅决定大数据智能模型设计,亦制约着“拟主体”创作的前置词提示。
即使发展到强人工智能或超人工智能周期,“拟主体”化身“艺术主人”,那时,AI艺术或将以完全区别的面貌示人,它是不是必定会漠视或践踏人类赋予艺术的所有“逻各斯原点”呢?人类的理性及其艺术信仰的力量让咱们有理由相信,将来研发的任何智能系统最后都是为人的意志和目的服务的,是人的智能的技术化延伸。倘若某种“聪明的设备”升级为反噬人类的工具,那必定是人的问题,而不是设备的问题,人应该用理性律令研发技术“闸门”或制定法律规约来锚定这一技术的发展方向,让它为人类文明和社会进步服务,而不容许它剑走偏锋损伤人类自己。
基于此,倘若咱们承认人工智能艺术是人的艺术创造力的技术性外化,那样就有理由为人工智能创作设置伦理边界,例如对真假、善恶、美丑的甄别,对悲悯、敬畏、同情等道德价值的认同,以及对崇高理想和诗意境界的追求等。
(作者:欧阳友权,系中南大学网络文学科研院院长)
|